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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海省格爾木市區—可可西裡—唐古拉山鎮,投遞員葛軍10多年往返17.5萬公裡

4500米,一個人的高原郵路(一線調研)

本報記者 劉雨瑞
2022年04月13日08:52 | 來源:人民網-人民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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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平均海拔超過4500米的雪域高原,有一條世界上海拔最高、裡程最長的鄉鎮郵路。高寒、缺氧,自然環境嚴酷,中國郵政集團格爾木市分公司投遞員葛軍一跑就是10多年。不懼風雪保障物資供給、不辭辛勞服務牧民群眾,選擇了這份工作,他便用熱愛一直堅持下去。

  

圖①:格爾木市區到唐古拉山鎮的郵路。

圖②:葛軍(左)幫助群眾收寄快遞。

圖③:葛軍停車休整。

本報記者 劉雨瑞攝

  青海西南部,莽莽荒原,一條郵路綿延其間。

  郵路自青海省格爾木市區出發,向南經過巍峨的昆侖山,再穿越廣袤的可可西裡無人區,最后到達長江源頭、沱沱河畔的唐古拉山鎮。沿途平均海拔超過4500米,氧含量不到內地的一半,皆是人跡罕至之地。這是世界上海拔最高、裡程最長的鄉鎮郵路。

  在這生命的禁區,中國郵政集團格爾木市分公司投遞員葛軍一跑就是10多年。

  “每周一次,周三出發,往返兩天,全程隻有一人”

  出發前一夜,記者見到了葛軍。他穿著橙綠相間的工作服,沒等記者打招呼,咧嘴一笑,一雙寬厚的手就伸過來:“你好,我是葛軍!”干脆的介紹、爽朗的笑聲透露著西北人的直爽。不過,他格外標准的普通話讓記者印象深刻。

  1954年,葛軍的爺爺響應號召,從上海拖家帶口來到大西北,進入郵政系統服務青藏公路建設,公路建成后,也就把家安在了格爾木。1972年,葛軍的父親走上了與爺爺相同的工作崗位,成了一名投遞員。

  “奶奶是長沙人,媳婦是青海人,家裡口音各異,早就習慣了。”葛軍開玩笑說,“家裡3個男人平日裡開郵車東奔西跑,打交道的人多,很多地方的方言都會說,最好使的還是普通話。久而久之,我就練出來了。”

  葛軍自小生活在格爾木這座荒漠戈壁上拔地而起的新城,是個敢闖敢拼的漢子。18歲那年,他參軍入伍成了一名機械修理兵。退役后,他考上青海郵政學校,同年入黨。畢業后,葛軍被分配到海北藏族自治州祁連縣的郵政局,干過投遞員,坐過營業廳,幾乎做遍了郵政系統的所有工作。

  2009年,中國郵政集團格爾木市分公司開通了格爾木市區至唐古拉山鎮的汽車投遞郵路,沿途設置23個郵件交接點,為青藏公路沿線和唐古拉山鎮的牧民群眾服務。

  2010年,葛軍34歲,正是有闖勁的年齡。那時,這條郵路上的首位投遞員由於身體原因調整了崗位。“單位沒幾個大車司機,我是黨員,我不上誰上?”葛軍主動申請,接過了重擔,一跑就是10多年。

  “一般來說,每周一次,周三出發,往返兩天,全程隻有一人。有的郵件交接點離青藏公路較遠,還得開車在戈壁灘上多走一段路,來回行程接近900公裡。”葛軍對這條路線再熟悉不過了,10多年來,他在兩地之間已經往返了17.5萬公裡。

  “他們救過我,我也服務過大家,都是互相幫襯著過來的”

  次日一大早,從格爾木市出發,一路南行。黛色的山、雪白的峰、柔軟的霧、層疊的雲……郵路漫長,交接點間往往相隔幾十公裡。出城近一個小時,郵車才行至第一站——昆侖山南山口加油站。

  葛軍動作嫻熟地戴上棉手套,拿出簽收本,從車廂后側取下幾件快遞。“取放郵件都有講究,先到的要后放,后到的要先放。一車郵件,我自己得裝一天,要是順序錯了,就得來回翻半天。”葛軍說,“從郵路開通到現在,沿路郵件越來越多,車越換越大,從皮卡換成廂貨,現在已經是第五輛了。”

  不凍泉、索南達杰保護站、五道梁……海拔越來越高,氣溫逐漸降低。每到一個站點,都要下車卸郵包,車廂裡好不容易攢的“熱乎氣”,一開門就全泄了。“咱們不要同時開門,不然穿堂風一刮,熱氣走得更快。”葛軍向記者分享自己的保暖經驗。

  車一路前行,綿延的青藏公路變得顛簸起來,路面起起伏伏,坐車猶如乘船。“這裡是高原凍土區,夏天融、冬天凍,路就像海浪一樣起伏不平。”葛軍緊緊把著方向盤說,“路不平,危險還很多,我當年第一次跑就出了事。”

  2010年9月,初次上路的葛軍突遇泥石流,車陷到泥漿裡動彈不得。無奈之下,他徒步去求助,在十幾名牧民的幫助下,才將郵車從泥裡拉了出來。車雖然“得救”,發動機卻出了問題,他隻好結束了自己的格唐郵路“初體驗”,無奈返程。“回家后,家人也勸過我,別跑了,不放心。”葛軍回憶說,“但一想到牧民群眾搭救我的情景和他們接過郵件時的眼神,我就覺得,還可以再堅持。”

  一年后的冬天,海拔4415米的五道梁,天寒地凍。蒙古族母親扎婭一歲的孩子突患感冒,持續高燒陷入昏迷,憂心如焚的扎婭在凜冽的寒風中等了一天也沒攔到車,后來輾轉聯系到了葛軍。他連夜開下唐古拉山鎮,將孩子送到格爾木搶救,孩子得到了及時救治。

  如今,想到那一夜肆虐的大雪,葛軍仍然后怕。“正常天氣走都有危險,別說下大雪了。但人不救行嗎?”葛軍說,“10多年間,他們救過我,我也服務過大家,都是互相幫襯著過來的。”

  “選擇了這份工作,我就要一直堅持下去”

  邊說邊行,傍晚時分,歷經11個小時、419公裡的長途跋涉,郵車跨過沱沱河大橋,抵達了郵路終點——唐古拉山鎮。

  天逐漸黑下來,鎮上的工作人員早已下班。每到一個交接點,葛軍就把郵包整齊地碼放在門口,等全部卸完,天已全黑。

  直到這時,忙碌了一天的葛軍才得空休息。唐古拉山鎮是青藏公路在青海境內的最后一站,這裡有加油站、飯店、超市、汽車修理店、招待所等,人口相對密集,對物資的需求也更大。

  2011年中秋節前夕,唐古拉山鎮“中國長江源自然資源—生態環境綜合站”的志願者們發帖說想吃月餅,各地網友紛紛響應,通過郵政寄送過來。然而,中秋節當天卻突然下起了大雪,志願者們本不抱希望,直到葛軍穿著軍綠色的棉大衣推開綜合站的大門時,這些來自天南海北的心意終於送到了志願者手中。

  對青藏公路沿線和唐古拉山鎮的牧民群眾來說,郵路不僅是物資供給線,更是聯通外界的信息線。

  “我永遠忘不了2012年夏天的那個傍晚,當我把特快郵件送到藏族姑娘巴珠手中時她那熱淚盈眶的雙眼。”葛軍回憶說,巴珠家住唐古拉山鎮拉智村,腦子活、會經營的她,10年前就在自家院子裡開起了民宿。有一次,一位來自廣東的攝影師住在她家,而葛軍送來的那封特快郵件,正是這位攝影師為巴珠拍下的照片。“這些照片對她來說很珍貴。”葛軍覺得,這個時刻對他來說,同樣意義不凡。

  “最近,我身體實在扛不住,要轉跑茫崖市了。但如果這條郵路上的司機臨時有事情,我還是要回來頂上去。”唐古拉山鎮清冷的夜裡,葛軍望著星空說。

  在中國郵政格爾木市分公司管理的郵路中,格爾木至茫崖段的艱苦程度僅次於格爾木至唐古拉山段。“距離差不多,同樣是400多公裡,也是一個人跑。但海拔隻有3000多米,比格唐郵路低了1500多米。”葛軍一邊說著,一邊走向郵車。當晚,他還要給車輛加注防凍油,以備明日的返程。葛軍說:“選擇了這份工作,我就要一直堅持下去。”

(責編:況玉、劉沛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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