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萬公裡有多遠？大致可延赤道環繞地球20圈。

1997年，剛退伍的趙新錄未曾想過，他會和索南達杰自然保護站的同事們，在高海拔、高寒、缺氧的可可西裡自然保護區，一守就是20多年的時光。他們用80余萬公裡的足跡，寫下了守護野生動物的最美詩篇。

作為青海省公安廳森林警察總隊可可西裡森林公安局三級高級警長，趙新錄先后獲得全國自然保護區先進個人、全國道德模范提名獎、全國先進工作者等榮譽，前不久趙新錄還成為中國生態環境獎先進個人。

趙新錄照看救護的藏羚羊。青海省公安廳森林警察總隊供圖

可能是知道他獲得的榮譽不少，也可能是害怕突然打擾會影響他的工作，即使到了與趙新錄約好的採訪時間，我還是踟躕了幾分鐘。但電話那頭趙新錄濃厚的西北口音，讓我的緊張突然消散大半。

“為什麼退伍以后會選擇去這麼艱苦的地方？”

“當兵的時候就聽過這個地方，也聽說過索南達杰烈士用生命守護可可西裡的故事。”趙新錄聲音略帶沙啞、語氣平淡，好像在說一件無比尋常的事：“我不怕吃苦，從小我就喜歡動物，老人們也說艱苦的地方最能鍛煉人。”

對於常人而言聞名遐邇且心存畏懼的可可西裡、長江源區、無人區……對於常年駐守在此的人們而言，這些只是熟悉的日常。

可可西裡無人區就在昆侖山腳下。28年前，生態保育工作者杰桑·索南達杰和隊友在此抓獲了20名盜獵分子，押送歹徒返程中，索南達杰遭歹徒襲擊，壯烈犧牲。26年前，以索南達杰命名的自然生態環境保護站在此建成，趙新錄就是進駐這裡的第一批工作人員之一。

“我們可可西裡自然保護區巡山隊剛成立的時候，人比較少，而且那個時候盜獵、偷礦等違法行為比較猖獗，平時隻有完成巡山、抓捕任務以后才會回到格爾木修整三、四天。”

“那你們身體扛得住嗎？”

“那個時候都是一群年輕小伙子，扛得住！后來大概十年以后，保護力度加大，人員也進行了補充，現在成了兩班倒，半個月一班。”趙新錄說，新補充的人員也受到了索南達杰的影響，“這是種精神的傳承，忠於事業、忘我奉獻、勇於犧牲、永遠堅守！”

“電影裡演的盜獵分子都是全副武裝、殘忍暴戾，現實中呢？”

“現實裡也差不多是這樣，有次我們抓住一幫盜獵者，他們的槍都是上膛的，身邊還有子彈殼。抓的時候不怕，后面想想還是后怕的，不過這就是我們的生活。”

4.5萬平方公裡的可可西裡，一座座保護站像是孤島，廣袤而寂寥，每當萬家團聚時，巡山隊的隊員們卻堅守一線。

巡山隊隊員們在無人區合力修理拋錨車輛。青海省公安廳森林警察總隊供圖

“你們平時在無人區裡會覺得孤獨嗎？家裡人呢，理解您的工作嗎？”

“因為我們工作特別忙，也比較危險，一忙起來也就不覺得孤獨了。而且同事裡藏族同胞比較多，他們都能歌善舞，大家閑下來唱唱歌、跳跳舞，也能排解很多情緒。”

說到家人，趙新錄深吸了一口氣，語氣明顯沒有之前的平穩：“想家是正常的，談起家庭……挺愧疚的，照顧太少了。”

趙新錄說，他兒子出生時，作為父親的他卻不在身邊，直到孩子出生一個月后才見了一面。“兒子今年19歲了，妻兒對我的工作很理解也很支持。”

沒有周末，沒有固定休息日，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有顧不上家的情況，孤單的情緒也常有，但他們為了保護自己家園脆弱的生態環境，顧大家、舍小家，陪伴他們的隻有風沙的嗚咽和各種野生動物的鳴叫。

可可西裡，藏語意為“美麗的少女”，外界數百萬年來的滄桑巨變並沒有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痕跡，人在這裡渺小的像是塵埃。或許巡山隊員們付出的二十多個冬夏對於這裡僅是歷史的剎那，但一批批巡山隊員涉險赴難，一次次在無人區打擊不法犯罪、救護藏羚羊的風雨歷程，最終凝練成趙新錄口中“忠於事業、忘我奉獻、勇於犧牲、永遠堅守”的精神，這種精神將傳承下去，鼓舞一代又一代巡山隊員們繼續用自己的熱愛、激情、健康甚至生命守護這片人類禁區。

或許這就是選擇的意義——有人選擇漂泊，有人選擇安逸，但25年來，趙新錄選擇與可可西裡自然保護區巡山隊、索南達杰保護站的同事們一起，用腳步和車轍丈量無人區，用真心和真情守護生態環境，這正是他們人生的孤勇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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