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花兒開

董宏猷

2020年02月17日09:55  來源:人民網-人民日報
 

  圖片來源:影像中國

  元旦過后,春節將臨。想念武漢,想回家過年了。

  近兩年,客居京郊,逐漸習慣了在北方過年。習慣了春節吃餃子,逛廟會,和家人一起游故宮。中午,在太和殿或者乾清宮旁的椅子上,晒晒太陽,打個盹。然后,在潮白河的冰面上,自由地滑行。

  但是,我仍然忘不了武漢的熱干面,忘不了過年的時候,家裡熱騰騰的排骨藕湯、臘肉炒菜薹、黃燜肉丸子,還有春卷。遇到春雪,東湖梅園的梅花開了,便和家人一起踏雪賞梅。滿園的清香中,春便悄悄地來了。

  春節前夕,回到武漢。我的家,就在漢口火車站附近,就在華南海鮮市場附近。我家所在的唐家墩街,成為武漢的疫情高危地段。得知我此刻回來的朋友驚呼,你怎麼這個時候回來啊?這附近都是最危險的地方啊!

  我開始每天關注疫情的發展。這麼大的疫情,來得這麼突然,讓人猝不及防。各地的醫護人員源源不斷緊急馳援武漢。現在,最危險的地方是醫院,承擔風險最大的是醫護人員,醫院成為拯救生命最關鍵的戰場。

  那些為防控疫情而奮戰的白衣天使,讓我們切身體驗到“救死扶傷”四個字沉甸甸的分量。就在武漢中心醫院,許多醫生都病倒了,更多的人又頂上去。耳鼻喉科的袁琨主任告訴我,她們科室有八個醫生自告奮勇去了第一線。八人中有的孩子還小,有的親屬也病了,但是都義無反顧,穿上防護服和成人尿不濕,就進隔離區了。袁琨主任還說,現在的醫院裡,哪裡都是前線。

  是的。哪裡需要拯救生命,哪裡就是前線,奔向前線是醫護人員的天職。疫情暴發后,武漢協和醫院感染性疾病科的主治醫師朱彬,正在上海華山醫院進修學習。他當即提出申請,返回武漢,要和同事們在一起。他緊急聯系前往武漢的航班及火車,但是航班取消,火車停運。怎麼辦呢?他想到了先飛湖南長沙,再輾轉租車回武漢。朱彬到了長沙聯系租車公司,租一台車需要三千多元。但是公司聽說他是醫生,要趕回武漢救治病人,二話不說,當即表示,免費送他回武漢。

  像朱彬這樣主動返回前線的故事,還有很多很多。疫情暴發,很多人卻選擇了“逆行”,選擇了沖向前線。既然是“前線”,不管是有形的,還是無形的,前線就是生死線。上了前線,就要面對生死的考驗,而許多平凡的醫護人員,選擇了義無反顧,著實令人感佩。

  武漢市肺科醫院ICU主任胡明自從上了前線,每天隻能睡兩到三個小時。誰都知道,ICU,也就是重症監護病房,是拯救生命的最后一道關口。為了搶救患者,常常需要進行氣管插管,常常會有患者的體液、血液噴濺出來,醫護人員被感染的風險非常大。為了降低被傳染的風險,胡明便叫年輕的醫生護士都出去,手術室裡隻留下自己與一位名叫沈斌華的醫生。

  胡明年齡其實也不大。他的妻子是這個醫院的護士長。兒子今年才九歲。疫情暴發以來,夫妻二人都鉚在了第一線。除夕夜,他倆隻能通過手機與兒子視頻通話。

  “聽話嗎?兒子?”

  “聽話。”

  “想爸爸嗎?”

  “想!心裡想!”

  聽到兒子這麼說,硬漢子胡明的眼睛也潮濕了。

  是啊,誰無父母?誰無妻兒?誰的生命不是最寶貴的?但是胡明說,ICU是救治患者的最后一道關,如果我們都退了,還能指望誰呢?

  年輕的一代同樣有熱血、有擔當。

  年輕的女孩子,誰不愛美呢?一頭秀美飄逸的長發,是許多年輕女孩的最愛。但是,為了上前線,為了迅速穿戴防護服,同時,也為了盡量降低感染的風險,一個個俏麗的美護士,紛紛拿起剪刀,剪去長發,變成奔赴前線的“花木蘭”。

  1月27日下午,武漢協和醫院西院三十一位護士相互剪掉長發,走向第一線。一把把黑亮的長發被收藏起來,這是一個個平凡的女孩人生中珍貴的紀念。武漢大學人民醫院東院區神經內科護士單霞,是一位九〇后漂亮女孩。她也有一頭烏黑秀麗的長發。走向第一線的前夕,她不但剪掉了長發,而且,干脆理了一個光頭。一頭秀發的她,與光頭的她,形成鮮明的對比。家人和同事們見她理了光頭,心情都有些沉重。單霞卻幽默地說,本來年前就准備換一個發型的,結果還真如願了。沒關系啊,頭發沒有了,還會再長嘛!現在首要的問題,就是保護好自己的同時,盡力去救更多的人。

  最質朴的語言卻是最有力量的。單霞的話是這些女孩子真實的心聲。此刻,她們是戰士。在這次空前的防疫保衛戰中,第一線的醫護人員承受了巨大的壓力與犧牲。當我看到,這些女孩累了,困了,就在醫院的休息室地上和衣而睡,摘下口罩后,滿臉勒出深深的印痕,我真的隻有一個心願:好好休息,保重自己,千萬別累倒了啊!

  防疫戰斗一旦打響,前線就是一個多兵種相互配合的整體。除了關鍵的醫護人員,后勤保障、設備裝備、整個戰斗運轉的鏈接,一環也不能少。

  例如,120急救中心的擔架員們。

  武漢急救中心的擔架員們,大多是外地來漢的農民工,平均年齡四十多歲。疫情發生以來,他們放棄了回鄉與親人團聚過年,選擇留了下來,與這座城市同呼吸、共命運。

  急救中心搶救的都是危重病人。擔架員們是最早接觸患者的群體。五十歲的於曉東是一位東北漢子,家在大興安嶺,在武漢急救中心做擔架員,已經十七年了。他坦率地說,工作比平常累,精神上也有壓力,畢竟是傳染病啊。但是他又說,急救中心的工作就是救人,在這樣的關鍵時刻,我不能當逃兵嘛。

  二十六歲的韓銀飛,是擔架隊中少有的大學生,也是擔架隊中的臨時工。適逢春節,他完全可以回家過年,沒有人會去苛求一個臨時工。但是韓銀飛也選擇留了下來。戰場不相信眼淚,抗疫也沒有臨時與正式之分。上了前線,就是戰士﹔抬起擔架,就是沖鋒陷陣。二十六歲的大學生,穿上白色的防護服,與那些擔架隊的戰友們一起,奔向了前線。他說,疫情這麼緊張,擔架隊正是缺人手的時候,這個時候,我要出點力。

  當我寫這篇文章的時候,武漢防疫保衛戰正處於最膠著、最關鍵的階段。火神山醫院建起來了,雷神山醫院建起來了,一個個方艙醫院建起來了。成千上萬的醫護人員從祖國的四面八方奔向武漢,奔向湖北,此時此刻,正日夜戰斗在防疫保衛戰的第一線。醫院裡,那些徹夜不眠的窗口,是多少人牽腸挂肚的眼睛啊。

  朋友發來了照片,說家裡的水仙悄悄開花了。是啊,這個時候,東湖的紅梅也應該香了。然后,三月,武漢大學的櫻花也會如雪綻放。四月,江南的油菜花會金燦燦的,像一片片雲霞。在這場爭分奪秒、舍生忘死的戰斗中,我們一定會戰勝凶猛的病魔,迎來清潔的藍天。那個時候,江城的每一片花瓣,都是武漢人銘記抗疫英雄的心香。

(責編:陳明菊、楊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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